第13章（2/2）

“父亲？”

“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我担心我们之间谁也会那样不明不白死去。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他打断正要开口的元子攸，“也许不是现在，但也不远了……”

“一个梦而已……”

“因为一个梦，而心生不轨之念，想来是可笑。”元劭自嘲，“只是这个梦让我想到了朝上的事。陛下已不小了，可太后还是……我只怕陛下和太后之间的矛盾会愈演愈烈，进而累及所有人。”

“大魏已不是那个大魏了……这件事，子攸你一向比我看得更透，你收留逃犯，结交匪类，其实我都知道。”元劭依旧没让他插进话来，“你收留高道穆，收留杨氏兄弟，这没什么，这些都是有志之士，不过小小得罪他人，一时失意而已，寻常人大都也愿意相助。可你为什么收留高乾？”

“高乾吗？”元子攸回想起那人的笑容来，“他父亲也是冀州刺史呢，他跟杨氏兄弟的情况也没什么不一样。”

“就算出身高门显第，这个人行事也太过任性，不是可相托之人。”元劭断言。

哪知元子攸只是摇摇头微笑，“我收留他，只是收留他而已，难道真的寄望于他不成？我跟他本不是一类人，我也不知他如今去往哪里，也许自此再不相见，收留他只不过我当日的一时兴起罢了。乱世人命如草，可见到了，我就不忍心。”

“我跟他说日后所托，也不过戏言一句。什么朝不保夕，什么洛阳污秽，我总爱那么说，但其实我心底真的那么想吗？怕也未必。我总觉得，大魏虽然动荡不断，但战乱烽火其实都还离我们很远，从前那么多危险苦难最终也都渡过，那么如今这些也不算什么。”他笑一笑，“可能只有我才是画地为牢自欺欺人那一个。”

“哥哥想要什么呢？只是要太后放权吗？”他问，“而我劝陛下与太后和解，是软弱吗？我又劝陛下释放丹阳王，是不是埋下祸端？这些我都不知道。”他低头凝望掌中那杯酒，那酒已凉了，反被他掌心温度所温暖，“生逢乱世，命不由己，未来不可预测，我就只能按照我所以为正确的事情去做。哪一天我真的后悔，也不过是因为我没有预料到后果，可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做的，因为彼时我尚不知结局。”

“尚不知结局……”元劭低声，“可你笃定我会失败吗？”

“我不能。”元子攸道，“但我也不希望眼下的局面被打破。是我怯懦且鼠目吧……”

他道，“如果真的有一天大魏倾颓，我一定是最先死的那一个。”

这仍然是玩笑，此时他并不真的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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