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我慌忙喊着他的名字，可我的声音在这人声鼎沸的闹市如同落入海中的一粒沙石，完全无用。但我还是一声一声喊着，泽晋泽晋，你到底在哪，直到嗓子嘶哑不成调。正当我颓然地倚着朱红的柱子时，身后有人突然扣住了我的手腕，我欢喜地回头。斗笠上的皂纱已半掀开，是他。

满街灯火，星河闪烁，那一刻，我眼中只有他。

“你胡乱跑什么？”他不满地皱眉，随即又道，“跟紧我。”

他扣住我的手，我们走过灯市，去看高大的红发碧眼的夷人蜷着身子缩进只能放下婴孩的木箱里，去看江湖卖艺的姑娘赤脚走过锋利的刀刃，去看会学人说话的虎皮鹦鹉和黑色鳞片包裹着的大蛇。

上元节一年一度，十多年来也少有新奇，但今年的上元节，却成了我此生难忘的一夜。

走过猜灯谜的亭子，我止住脚步。一个凤凰灯笼挂在最高处，荡漾在晚间的风中。真是漂亮极了。

我扯着泽晋的袖子到相较其他地方而言算得上空旷的地方道，“你且在此处等我一会，莫要走开，等我回来。”

我立刻回去询问灯笼老板，挂的最高的凤凰灯怎么卖？

“不卖不卖，猜灯谜夺魁者不收分文便能取走。”灯笼老板抚了抚花白的长须，笑着道。

我随手摘下一个灯谜，可怜见的字我倒是都认识，连在一块却看不懂。果真书到用时方恨少。

一旁地灯笼老板还说这是最简单的，读过两年诗书的都能答上来。我站在原地简直欲哭无泪。

猜灯谜我是不成的，只好同灯笼老板说情，再三恳求，他仍面不改色，心肠犹如磐石丝毫不为之所动。凤凰灯笼不能买，又害怕泽晋等久了不耐烦就离开了，我一时急得直跺脚。

过了片刻，我头上都起了汗。最后再一次扯着灯笼老板的袖子认真地道:我想凤凰灯笼赠与我思慕已久的人，盼望他能知晓我心意。还望您成全了我这番情意。

老板望着我叹了口气，终是取下了灯笼，郑重交予我手中。

“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小相公的情谊有所归处。”

我顿时感激涕零，翻遍全身，把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都留给老板，然后便急切切捧着那红色的凤凰灯跑向我心心念念的人。

还好，他还在那里，背对我，望着河中漂流的河灯。

他在等我。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浮起，我心上竟因为这个想法泛起甜来。

离他几丈远时，我心内忽然静下来。我唤了他一声，望着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这凤凰灯，赠予你。”

他转身缓缓走近我，不语，接过凤凰灯。河风拂过吹开皂纱，我望过去，万千星辉藏于他眼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