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小警察叹口气,摇摇头,语气都是遗憾和可惜:“一场火,家都烧没了。”跳了一下眼神,看向男孩儿,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到现场的时候,这孩子被护在怀里,他爸头上全是血,孩子不让碰,后来要不是有人帮忙,他爸可能都没了。”
“那,放火的人呢?”何辛谣抓着包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指甲抠在肉里。
小警察给他们倒了杯水,坐在会议桌前将事情从头到尾跟他们说了一通遍。
这家人是这里的老住户了,男人憨厚老实,女人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孩子生在六月,早产,两口子当宝贝似的。后来孩子上户口,那男人给孩子取了个名,女人偏不干,俩人从那时候开始争吵,一吵就是十年。
“后来呢?这跟起火有什么关系?”
褚然觉着他啰嗦,一向乖顺的他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但他毕竟是褚然,还能保持着不变的表情,站在何辛谣旁边。那小警察回头看了看已经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小孩儿,叹了口气:“邻居说孩子他妈老早就不着家了,偶尔回来一趟也是伸手要钱的,对孩子也不怎么好。家里起火前,旁边邻居又听见他们吵架,吵着吵着就没声了,过了十来分钟,就瞧见那封着的窗户缝开始冒黑烟。他们当时还敲门问了,结果那女的说烧饭,他们也没在意,又过了好一阵,就开始看见明火了。”
再然后,火苗在屋里的木质家具上走了一趟,越来越凶,女人却转身离去连被关在房间里的孩子都不管。
作为一个律师,何辛谣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故事结局的,按照这些叙述,纵火的定然就是那个女人,可因为没有证据,只能任她远走高飞!
褚然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没亲身经历过这种残忍,90年代人口买卖逐渐增多,学校数次告诫他们放学上学要小心,不要跟陌生人讲话。但始终没人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而现在在他眼前,居然有一个这么不幸的小东西,他转头看向椅子,瘦小又虚弱的男孩儿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缩成一个句号,头埋在膝盖上顶着。他才11岁,却感觉经历了很多人几十年才能凑齐的经历:
不爱的母亲,贫困的家庭,落后的城市,还有……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爸爸现在怎么样了?”何辛谣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是还有个爸爸?没准爸爸还活着!
小警察摇摇头,半天都没出声,过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一般,抬眸直视面前的人:“头部重伤,陷入昏迷,全身百分之六十烧伤。医生说能醒,但是要看时间。”
何辛谣对记忆里这个人太好奇了,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停止过对那个人的想象。那个贯穿了她少年时代到如今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她,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夜晚,她抱着听筒边哭边喊:“云哥,快跑”;也永远记得父母和那群陌生人的丑恶嘴脸,是他们让她在此后的人生里对亲情和人性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大家要去医院,可是又不能把小东西一个人放在这里,褚然自告奋勇去抱他,还没碰到他,他突然睁开眼睛,似是从没睡着过一样,眸光凛冽如利刃,时刻都在保护着自己。褚然吓了一跳,蹲/在椅子前差点丢脸的瘫坐下,他安抚自己:没关系,他还是个小屁孩儿。
他伸出手放在男孩儿的腋下,想把他扶坐起来,哪知道小家伙力气特别大,抬起脚踹在他肩头,褚然咬着牙抽回手,他收回刚刚的话,这特/么是个猴子吧?
“你要不要去看你爸爸?”大眼瞪小眼,褚然实在没辙,他想对人家温柔点,可人家不想接受啊,瞪着眼看仇人似的,恨不得指挥一群狼狗,把自己咬成肉丝,“你想不想看你爸爸?”
褚然咬牙切齿,这皮猴子咬人倒是下死口,肩膀疼死了都。小东西终于有了反应,眼神一下就变了个样,像是被巫师抽出了蛊虫,恢复神智一般,他呆愣愣地眨巴眼睛看着褚然,脏兮兮的脸上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猫儿,看得人心痒痒的。褚然小心翼翼地伸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很好,没攻击他!下一秒,他三两下就把人拖着屁股抱在怀里……
好小,好轻。
小东西被吓懵了,回过神又开始捶打褚然的肩膀,两条小细腿也不老实,挣扎好一阵也没用,张嘴一口咬住褚然的耳朵。
“啊——”会议室传出一声惨叫,褚然不敢去捂耳朵,手上也不敢太过用力,小声喊着“疼疼疼疼疼”可人家就是不松口,褚然也来了脾气,作势要撒手,这人悬空了一秒,吓得立马绷紧了身子,张开嘴无声地喊,双手死死搂住褚然的脖子。
切,小崽子!褚然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似的,双手搂了搂,把人往上抬,不嫌弃地在小东西早已经留下污垢的耳尖上咬了一下:“再咬我,还把你扔地上~”
小东西似乎听懂了,缩在他怀里哆嗦了一下,鼻腔里挤出一个委委屈屈的“哼”,搂了搂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衣服后面的带毛毛的帽子里。
真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