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张正好像乐意看到这种情形，说：“你不能因为自己生了孩子，就希望别人也喜欢生孩子。“

唐鹤放斟酌道：“我没有觉得你喜欢生孩子，但是我看你问了我一些问题，以为你对孩子比较上心。“

这个问题某次他们在床事间隙谈过。加上同学关系的缘故，他们的话题比一般炮友更多些。张正分享到自己刚投资了一批学区房，片区规划上是本市最好的小学和初中附近，唐鹤放笑着说：“挺好，以后你家小朋友在哪上学的问题不用操心了。“

张正懒洋洋地，声音低哑：“没想那个。我小时候欠收拾得很，太知道小孩儿是个什么烦人东西。“

“是么，看不出来啊。“

“我自己都能烦死自己。“张正说，”我妈说每天最多跟我待上半个小时，再多她就宁可跳楼。请了三个保姆看着我，以为我有多动症，带我去医院检查好多次。我爸说自己都不敢要二胎。“

唐鹤放笑了：“但我觉得调皮一点很正常。“

“对，我亲戚都喜欢逗我，好玩的都是别人家孩子，自己家孩子这样就烦。你呢。“张正斜过头看了眼唐鹤放，”你小时候特别听话吧？“

唐鹤放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是，我从小家里管得严，放学后练琴，写作业。我妈妈不喜欢出汗，我要是玩得一身汗回家，她就会不高兴。我听起来是不是像个妈宝？“

“不像。“张正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唐鹤放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想要。太多担心了，怕给不了小朋友足够好的环境成长，承担不起责任。”

张正闻言侧身压上来，故意用气声吹着唐鹤放耳朵：”要是你愿意给我生个像你的，我就要。我们一起养。“

他轻轻捏着唐鹤放的下巴，又用手开始抚摸他的头发，深深、深深地看进唐鹤放眼里：“怎么样？“

太清楚这只是不正经的调笑，只有提到下一代时的厌烦是真实的。唐鹤放配合地说道好，仰起头沉入**，再一次等待被张正带到顶峰。

唐鹤放还是忍不住，自从他有了唐盼后，共情范围扩增到其他孩子身上，总希望世上的小孩都能得到尽量好的照顾和爱，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张正的孩子。他说道：“如果觉得孩子是个负担，不如一开始就做好决定。之后养育小朋友只会比现在操心更多，而且那时候他已经开始有自己的人生了，不能重来。”

说完他就骂自己多管闲事。

张正果然恶劣地说：“哦？那你教教我吧，这方面你有经验。”

唐鹤放冷静下来，他已经为此准备好了说辞：“我一直没有跟你解释清楚这件事……”

他看了张正一眼，张正冷漠地看着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唐鹤放说：“在和你之前，我有过一个女朋友，也和她发生过关系。我和她分手快四个月后她找到我说自己意外怀孕了，也就是我和你的那段时间里。她不愿意放弃这个孩子，也擅自通知了双方父母……所以我最后决定和她结婚。这些发生得很仓促，刚好那段时间你比较忙，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讲这个事，于是干脆直接逃避了。”

张正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问：”你们现在呢？”

唐鹤放说：“小朋友出生后，我们还是因为性格问题分手了，抚养权给了我。”

张正问：“你儿子什么时候出生的？“

唐鹤放已经无数次排练过，他把唐盼的出生日期提前了两个月，说：“7月的时候。”

“所以你也一直没有联系过我？”

唐鹤放说：“我决定和她结婚的时候，也就想好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张正嘲弄地看着他：“正常人？单身同性恋父亲的生活吗？”

唐鹤放点点头：“对。”

张正说：“你消失之后，我去找过你一次，听到你辞职了。”

唐鹤放：“嗯。”

“辞职去跟人结婚，我第一次听说。”

唐鹤放说：“本来想留在前女友那边发展。”

张正突然笑了：“那你现在回来，又想干嘛？”

唐鹤放想张正真是敏锐，他其实还有很多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回答，比如教育资源，朋友，房产，但他突然不想继续讲下去了。这些话令他感到自己的虚伪无从遁形。

张正好整以暇地问：“你想过回来会碰到我吗？”

唐鹤放说：“有。”他本来还想说以为还能和张正当朋友。但他的脸皮没厚到可以开口说这个话。

张正低头笑了：“你啊。”

张正此时的笑并不是可以令人感到放松的，他接着说：“你倒是敢。”

他说道：“我跟你的处境一样。不过，结婚是结婚，我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毕竟我也不是异性恋。”

唐鹤放皱眉，他宁可觉得自己听错了。

张正玩味地笑了：“你不会不想吧？不然，特意回来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唐鹤放顾不上被点破心思的难堪，他更感到震怒——自己被张正认为可以因为解决生理需要而成为第三者，以及张正在感情中的道德底线如此之低。后者更让唐鹤放难以接受。

唐鹤放道：“我没懂你的意思。“

张正道：“你装得不难受吗。”

唐鹤放深吸一口气，想道再羞辱也是我欠他的，于是开口对张正说道：“我欠你一个道歉，没有和你沟通就离开，这种行为确实不尊重你。可能我在你心里不是什么有德行的人，但是刚才你说的这种话，请不要对我说第二遍了。”

这番已经算是唐鹤放说出的重话了，张正一时间没有答复他，包厢中安静了一刻，唐鹤放想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不看张正的反应，直接离开。

出门后，唐鹤放想自己是否快跟同龄人脱节了。他知道身边很多人在恋爱或者婚姻关系中出轨，他难以理解这种行为的程度几乎等同于精神洁癖。也许张正在他心里的形象被过度美化，让他误以为张正还和之前一样，其实他对张正的了解并不全面。

他紧接着想到唐盼。他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孩子，不护食，不嫉妒，好像天生知道有的事不往心里去，跟唐鹤放小时候相反。唐鹤放记得自己幼时格外在意父母的评价，唯恐哪天失去父母之爱，他无师自通地察觉到父母的不满，练琴出错，贪睡晚起，学习进度比不上表弟，他们不耐烦的叹息如有千钧之重：“你这孩子，唉。”“你看你，还是不如人家。”唐鹤放想要父母的认可，却只得到指责而没有指导，从而手足无措，沮丧又自卑。

等到他成年过后再回顾童年，其实父母只是怕他骨头轻了在生活里飘飘然，习惯打压他。这种做法没有大错，他也能够逐渐消化这种困境。但铸造出的性格也让他吃过苦头——比如看不清自己，有的东西不再去争取，反而以为自己不在乎。

孩子身上总有父母的影子，唐鹤放不希望唐盼在这点上像他，增添不必要的烦恼。幸好唐盼随了另外的人。他想之后要教会唐盼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要让他有意愿和能力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至于对张正，那天唐鹤放生出了一丝陌生感，借助它动摇对张正的爱恋并不是难事。唐鹤放高中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了，即使他后悔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