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2)
唐鹤放知道自己考得不好,还没查成绩,正无所事事又焦虑地睡午觉。接到张正的电话让他没反应过来,张正问:“你知道自己考多少吗?”
唐鹤放皱了皱眉:“没。”
顿了顿,他问道:“你呢?”
张正说:“一般,五六十名吧,想问问其他人考得怎么样。”
唐鹤放醒来说话带着气声,他咳嗽几声想清下嗓子,那边张正笑道:“你在搞什么,我打扰你了?”好像带着暗示似的。
唐鹤放脑子转不过来,不敢咳了,用气声说:“我有点感冒,在睡觉。”
张正问:“你暑假打算干什么?”
唐鹤放又卡机了,嗓子堵着棉花说不出话来,他说:“没什么做,那我先挂了。”
张正似乎带着不满:“怎么挂电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
唐母正好听见,责怪道:“同学打电话来,怎么不多说几句。”
唐鹤放用被子埋住头,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有什么好说的。”
母亲好像又念叨几句唐鹤放为人处事的不灵活。但时至今日唐鹤放回想起那通电话,只能想起张正低沉的声音,让他心里发紧,只知逃开躲进被子里。
后来大学两人去了不同的学校,私下没有往来过。即使互相加了微信,张正不发朋友圈,和他有关的消息只能从和他同校的高中同学口中得知,讲的无非是和谁谈恋爱又分手的八卦。
少了交往,唐鹤放觉得自己开始走出来,那段时间他经常被一个女生约出门泡图书馆,照例做一些接送、吃饭的事,由旁人起哄制造一些暧昧的气氛。有天他刚好想放松下,看到高中群里有人问要不要组团开黑打最近流行的moba游戏,就加入了房间。
不一会张正也被拉了进来,他开着语音,和其他人闲聊着:“我没玩过这个,是和XX差不多吗?我先看看技能。”
他注意到房间里也有唐鹤放,说:“嗨,唐鹤放。”
唐鹤放叫了他的外号:“你好呀正哥。”
张正打游戏还是老样子,一边玩一边闲聊,虽然是第一次玩,但他上手很快,比唐鹤放玩得还好点。他好像不在乎输赢,打得开心就好——但他的确很少输。
就那样几个小时,唐鹤放知道自己不行了。他很久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感情不强烈的人,没有明显爱憎,同时不容易保持兴趣。但那一刻他对张正的感情被唤回,他就知道他犯了个毛病。那些得不到的东西,他给自己洗脑并不看重,久而久之跟这个世界隔了一层触觉的茧。张正把他从无欲无求的状态中扯出来。
唐鹤放那次的游戏体验非常好,他持续玩了一年。一年里张正没有上线过几次,好不容易组上队,张正那边信号不好,玩得也不上心,***脆不玩了。张正是诅咒,每当唐鹤放的生活因为没有张正而平静下来,正按照更轻松更被接纳的方式进行,张正就会出现。
这些最早时候的片段在唐鹤放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如果再回忆下去,接着就应该想起流着汗的张正,喘息的张正,凶猛地吻下来的张正。真要命,唐鹤放不得不摆摆头,借此逃脱不适时的幻想。
回到唐鹤放大学里对张正的再次动心。唐鹤放的生命被点燃了,他突然意识到和其他人的暧昧或者调情,仅仅在张正的声音面前,什么都不是。他彻底摆脱要死不活的心态,一旦势起,不可遏制,但凡和张正扯上关系的消息,他都要探听一二。这样一来,果然让他打听到,张正至少不是恐同的人。
一次几个高中同学吃饭,有人热切地分享着八卦:“说到正哥啊,来来来,有个八卦我跟你说!当时进大学住校嘛,同宿舍有个小gay……!一天到晚倒腾,占着镜子在前面做脸敷面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吧!这个小gay,有次我们喝酒非要缠着一起来,当着我眼皮呢,就开始顺着摸正哥手臂了……哈哈哈哈哈笑死哥们了!正哥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小gay一边摸一边问‘你这个肌肉在哪里练的啊,真好看’……哈哈哈哈哈操!”
唐鹤放紧张地问:“然后呢,被过肩摔了吗?”
“没!正哥说自己搬砖。哈哈哈哈哈哈!”
唐鹤放接着试探道:“不觉得恶心吗?”
“又不是摸的我,有啥恶不恶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钢铁直男也不恶心吗?”
“这个时代,再钢铁的也能掰弯啊。”同学蹿到唐鹤放身边坐下,娇俏地抚上唐鹤放的手臂,“哥哥你的肌肉真好看,练过吗~”
唐鹤放心情很好。
唐鹤放和张正毕业后都回到A市工作,高中同学的工作地点大多四散全国,同学聚会总是凑不齐人。他和张正也是从那时起多了交集,但仅限手机上聊几句,约了几次吃饭都未果。张正创业开公司忙得飞起,唐鹤放评职晋级压力也大,为了绩效熬夜赶项目——人生暂时没有别的追求,只能想早点实现财务自由。后来公司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同事在加班时猝死,唐鹤放就去买了份高端医疗险,以备不时之需。
即使在同市,唐鹤放也很少见到张正,一方面因为A市确实很大,另一方面唐鹤放想,看起来确实没什么缘分。但他终于忍不住了,在27岁即将结束时,抱着好歹试试的心态,约了张正见面。
他们约了一家清吧见面——听上去的确不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但张正说他晚上才能到A市,好一点的餐厅差不多都打烊。唐鹤放也是这时才知道张正在A市待的时间很短,几个城市间来回奔波,张正第二天中午又要去其他地方。
唐鹤放想万一这次见面失望的话,反而是件好事,他有点想往前看了。但张正比唐鹤放想象中更迷人,英挺,出来创业这么久也没有沾上让人讨厌的油滑。
十点过,清吧热闹起来。唐鹤放很少去夜店,此刻才知道自己挑选的这家清吧在深夜会变成狂欢节。他们坐在舞台的左侧,能比观众先看到即将登场的舞女。她身穿碎钻内衣,浓妆长腿从张正身后走出来,从他们身边经过。唐鹤放一直注意观察着张正的反应,张正淡定地抿了口酒,十分稳重。
结果张正眼里被碎钻闪得一亮,发现唐鹤放在看他,挑眉问道:“喜欢这种啊?”
他这个动作把唐鹤放帅到了,唐鹤放感到脸红,有点不好意思,抿着笑说:“不喜欢。”
张正说:“不喜欢还笑什么。”
唐鹤放说:“不是因为这个……你喜欢这种吗?”
张正注视着唐鹤放:“不喜欢。”
张正长了张立体的脸,眉骨很高,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因此衬得他眼神幽深,别有意味,唐鹤放感到心砰砰地跳得厉害。
张正说:“年轻的时候喜欢来,现在不怎么去了。我还以为你特意选的这里。”
“挑的时候没注意。我不怎么来这种地方,太吵了。“店里声音越来越大,唐鹤放要凑近了才能确保自己说的话被听到。
张正果断道:“你不喜欢?那走吧,的确吵。“于是站起身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两人走出门,想到马上分开,唐鹤放心里的不舍胜过见面带来的愉快。酒吧里意乱神迷的氛围,加上喝下的酒,让他生出一些难以言述的渴望。
“喂。”
唐鹤放转过头去,张正带着凉意的嘴唇压上来。唐鹤放反应过来那代表什么后,轻轻地、默许地合上眼睛。张正知道自己没有猜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