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二更】(2/2)
刚想问她怎么突然过来,却看到她左脸还没消掉的有点儿发紫的瘀伤,神色一凛,把手里的泡面放下了,“纪杬,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纪杬都没过来,马丁当然不知道她被打的事情。
她也没那么无聊拿这个事儿跟谁卖惨。
调整了下姿势,她面向电视机侧躺,手臂正在耳下,漫不经心道:“被猪撞了啊。”——任谁问,都是这个万年不变的回答。
马丁严肃道:“你不要骗我。”
纪杬看他一眼,“骗你你给我钱吗?”又不给钱,有什么好骗的。
马丁:“……”
马丁也并不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只能从她的性格和一些别的方面推测出来,她在家里肯定是过得不开心的。
他一年前认识她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是不开心的。
她散漫,脾气不好,对父母相关的事情尤其抗拒,甚至是——仇恨。经常会跑到他这里来过夜,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谁让我回家我揍谁”的凶狠气场。
马丁在中国学到一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是个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她不愿意透露的事情,他就从来不打听。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身上看到这么触目惊心的伤。
马丁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说:“纪杬,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帮你。”
“……帮不了。”纪杬说,“马丁,你帮不了的。”
马丁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说:“没有人能帮得了我。我只能自己……努力挣脱。”
短时间内或许还不行,那就五年、十年……总能跟那两个人彻底断开关系的。
很倔。
马丁安静地看了她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急匆匆地跑进房间,不到半分钟又跑出来,“纪杬,来,这个给你。”
纪杬坐起来,“什么?”
他递过来一个牛皮信封。
纪杬打开看了眼,里面是几张粉红票子。
“这是……?”
“你上次写的那首曲子,合作方很满意,这是报酬!”马丁笑道。
纪杬边学乐理知识,也边在自己写曲子,当然这个过程离不开马丁仔细帮她修改不足的地方。
前段时间纪杬写了首曲子,她自己很满意,马丁也很满意,然后试着投了几家需要商稿的公司,没想到有家公司收了,打回来修改了两次,再交上去,甲方说让他们等消息,纪杬就慢慢把这事儿忘了,反正还有马丁。
现在结果显而易见。
纪杬数了数里头的钱,觉得不对:“马丁,怎么这么多?”
马丁:“你写的曲子,钱当然是你的。”
她摇摇头:“可后续的修改基本都是你在做。而且,曲子的署名是你,我不该拿这么多。”
曲子创作者虽然是纪杬,但她只写出了最初的版本,就连最初的版本也是马丁修改了好几处,后来的两次修改也基本是马丁在做。
纪杬未成年人一个,又怕麻烦,曲子的署名干脆就用了马丁的名字。
反正整首曲子他也有全程参与。
马丁笑笑说:“不,该分的还是要分清。曲子是你写的,你拿这些钱……”他搜刮了一下脑内匮乏的词汇,“受之无愧。”
受之无愧。
纪杬捏了捏信封,觉得很神奇。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行走在荒凉沙漠里的旅人,某天突然踏进了一片绿洲,有水,还有遮风避雨的树荫,而这一切,对在积年累月的恶劣环境下已经习惯了的她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
随即而来的,是从绿洲的湖水中翻涌而出的解脱。
解脱。
这个词,等同于救赎。
她现在每天在那个家里压着浑身的不舒坦苟活,无非是自己没有经济来源。
没有钱,离开那个家,她会饿死。
但是现在,她感觉背脊里有什么东西放松了,然后又有什么东西支撑着骨头挺得更直。
纪杬不是矫情的人,她收起信封,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这么长久以来称得上轻松的笑容:“谢谢你,马丁。”
马丁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先前的沉重气氛一扫而光,纪杬从橱柜里薅出来一桶方便面,师生两个就这么一人捧着一碗方便面在电视机前看相声。
马丁的面先前就吃得差不多了,他吃完后把汤倒去厕所,才将空碗扔进垃圾桶里,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听冰啤酒。
纪杬咬断嘴巴里的面,“马丁,我也要。”
“No,”马丁“啪”地打开易拉罐,摇了摇手指头,“未成年,禁烟酒。”
纪杬撇了撇嘴。
马丁灌了一大口冰啤,舒服地呼出声。
纪杬看着他,忽然问:“马丁,你不打算找个伴吗?”
“伴?哦,你是说,妻子?”
“嗯。”
马丁的年纪其实和纪平差不多,或许是种族优势,他看上去并不显老,深邃的五官反而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就是至今单身。
他哈哈笑道:“一个人过有什么不好的吗?”
纪杬吸了一口面,嘴角的笑有些看破红尘的味道,“也是。”
像纪平和韦舒兰这样畸形的夫妻关系,还是越少越好。
一个人过还很自由。
明明是个未成年少女,可身上却有种奇怪的沧桑感,马丁笑着摇摇头:“也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
“嗯?”沧桑少女侧头看他。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追求,有人喜欢孤单,有人喜欢被陪伴,我觉得单身好,那也是……”他又停下来想了下词语,“芸芸众生里,一个蚂蚁大小的,很微小的想法。而且我的想法,并不跟我觉得‘有个家庭也很不错’冲突。这是一种对不同想法的尊重。”
纪杬“嗯”了一声。
“而且,”他看着纪杬,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说不定以后也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身边,带给你你现在无法想象的温柔和温暖,会关心你呵护你,然后你的想法就改变啦。这都很难说的。”
纪杬喝掉最后一口汤,舒出一口气,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你也说了,难说。”
那就是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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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学姐看我!!!!
崽崽: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是学姐!
崽崽:有我在,一切都不难!
谁家瓜娃子这么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