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问（2/2）

黎裳心中十分困惑，这个“白水及”完全没有修为，身体更是孱弱到不堪一击，却可以进入自己所设的方外之地。那里的湖水取自极寒之地，月亮是九重天的复象，常人很难呆上这么久。他不是普通的魔侍，自己要小心防备。

于是，霸道大龙捏起柔弱美人的下巴，将一颗丹药灌他的喉咙里。还好还好，前半段虽然像戏文中那样，到底没有那样喂下去，白水及默默安慰自己。他还不知道，那颗丹药里有一滴神龙之血，如果他对黎裳有半分歹意，便会被炎火不断灼烧，直至化为灰烬。

这药还有一个效果，神龙如果聚气凝神，就能感知对方的喜怒哀乐。黎裳本不必杀鸡用牛刀，可是方外之地涉及到他最大的秘密，如果白水及参与过那件事......

那么，杀无赦。

夜色渐渐深沉，黎裳一直在调息修行，白水及一直出神地看着他。小白毫不怀疑刚刚的丹药顷刻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虽然他没心没肺，可并不意味着就不想活下去。少年又尝试去回顾自己的从前，得到的还是一片空白。不过，他的心很平静，应该是没有欠过情债，也没结过什么孽缘，吧。自己是诚信敬业的好青年，既然本职工作是这个，就要兢兢业业好好干。

就算没有俸禄。

心意已决，白水及就淡定地脱下外衫，想了想，还是解开一颗扣子，让锁骨露的更明显些。然而态度和能力是两码事，小白工作态度再端正，业务能力还是有待提升。不过很明显，他对自己相当满意，自信地躺到黎裳的床上，开始幻想未来。这位，现在开始得用尊称了，主上，脾气暴躁，武力值高，很不好惹。戏文里惹人爱的，无非是弱不禁风的痴情仙子，和怼天怼地的傲娇美人。白水及幻想了一下自己这样，恶心地简直要吐出来。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己这般好看，胜算已有八成，他心虚地想。

嘿嘿嘿，到时候，不说修为暴涨，起码也能升职加薪吧。和我一起的姐姐们估计要羡慕死。哎？不对，有什么好羡慕的，你面对个凶神恶煞试试？白水及想起那些姑娘们说些什么“剑眉星目”，“风神俊朗”的悄悄话，又是感到一阵恶寒。不过嘛，说不定这个魔头内心细腻的很，动不动就说，“白哥哥，你怎么不理人家了”，“我好想你啊，白公子”，那可有的好玩了。

这么胡思乱想一通，白水及脸上笑开了花，眼前也出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锦绣大道。“你在想什么？”有个低沉的声音打扰了他的美梦。妈呀，这不是金光大道，是恐怖魔头的恐怖瞳仁。白水及当机立断，决定装死，啊不对，是装睡。

纤弱的少年蜷在床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任谁看见了这样的景象都会心生怜惜。只是黎裳毫无感觉，正想把人从床上拎起来，突然间就被一阵浓烈的心酸击倒了。那个时候，师父也是这样睡着，睡在血泊里。他仰望了他千年，爱慕了他千年，却第一次发现，师父的身躯是如此纤弱，风轻轻一吹，就仿佛要消失。而黎裳的世界，也将随着这阵风，支离破碎。

守墓的那天，他说，师尊是天上一等一的大神仙，法力高深，世间又有什么能毁掉他的清风朗月？可其实，最美好也就最脆弱，师尊会受伤，会流血，也，会离开。黎裳从没想过这一天，可是它还是到来了。

七百多年间，小龙不敢去想这件事，他执着地认为师父只是去云游四海，很快，很快就会回来。他以自己的神魂幻化出了一个梦境，每当第一颗星星闪烁的时候，就会到去闻一闻师父喜欢的栀子和茉莉，去等那个很快就会回来的人。那儿没有风，但黎裳还是觉得很凉。

白水及偷偷睁开眼睛，看着黎裳的背影，他的背影很安静，安静得让白水及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尾银色大龙，这样看着万年的月亮。有情未必白首，同去常不同归。那尾龙最终选择了太上忘情，而天上的星宿和人世的命运，自此改变。

多年后，黎裳问身边的那人：“那你的命运，会因为我而改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