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不渡一人,何以渡众生?(2/2)
直到某一日,合一宫的弟子匆匆来找他。
“宫主。”
花渡因看过去:“何事?”
弟子道:“无色天海的人来了。”
花渡因:“?”
花渡因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一个和尚模样的人,身着白袍,手中持着一串古褐色的佛珠,来到他面前。
正因对花渡因颔首行礼,随后道:“在下正因,想携贵派少主前往无色界一趟。”
阴司生地下,非寻常人所能前往。
谢白衣上一次误打误撞地去到了阴司界还是因为宗昭所布下的那个古怪的传送阵,他从无色天海出来后低眸思索片刻,将情绪都梳理好后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支墨羽,上边有丝缕的气雾不断逸出。
混沌生于天地第三气,不受任何空间的束缚。
“弥疆。”谢白衣喊了它一声。
墨轻颤了一下。
谢白衣说:“出来”帮我。”
在谢白衣的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那一刻,墨羽彻底散成黑紫色的混沌气息。随后不断纠缠变幻,从中展出一双云雾微散的翅膀,展开时掀起疾风,一只庞然大物的混沌兽出现在眼前,在此一处遮天蔽日,俨如屹然不动的高山。
弥疆低了低头瞧了片刻谢白衣,然后道:“你的气都回来了,唤吾至此,你遇到了什么难事?”
谢白衣说:“带我去阴司。”
——
阴司忘川生彼岸,生人不来魂灵渡。
混沌气息掩去了谢白衣身上的生人气息,路过的鬼差手执锁魂链从他们身边都没有发现他们。
弥疆变作一团毛球趴到谢白衣的肩头,它问道:“你可有头绪来找她?”
谢白衣没有,他想的是来了便一直找,总能找到的。
弥疆摇了摇头:“阴司中分十八界,你若是毫无头绪地乱找,那少说也须得在此耗上三、五年。加之吾虽能掩去你的气息,但此处的阴气仍旧会将你吞食,待得久了,你亦会死。”
所以谢白衣不能够在此处待得太久。
那要去何处找?
弥疆忽然问:“她是如何死的?”
谢白衣顿了一下。
弥疆说:“别生气。纵使吾不问,你也不能否认那就是事实。”
谢白衣:“……自刎。”
弥疆:“因为什么?”
谢白衣:“很多。”
弥疆:“她恨吗?”
这一句让谢白衣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嗯。”
弥疆不问了,它额头上的双瞳之眼转动一轮,然后说:“往忘川河那边走吧。倘若当真如你所说的一般,那她大概渡不过忘川。”
谢白衣抬头。
弥疆说:“这边。”
它指了个方向,谢白衣抬步便往那边走。
鬼差引着的魂灵数不胜数,那些魂灵多数是模糊着意识的,那一片河畔生了无尽彼岸花海,如烈火燎向天,又莫名显出凄然。
谢白衣要去找,旁边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哎,这位小公子。”
那蓝罩袍的男人才刚说完颈上便悬了一把剑,他低眸看了一眼,然后丝毫不慌不忙,含笑看向谢白衣:“咱妈也真是,把你和小楚凑成一对,脾气都那么毛毛躁躁。”
谢白衣皱眉着他,此人分明就是个生人的模样但满头银丝,也看不出修为境界,说话也古怪得很。他问道:“你是谁?”
“在下陈斟酒,”他笑笑,“窥星修士。”
谢白衣轻嗤:“窥星一道早便无人可修,你信口胡言,以为我会相信?”
“周听澜,宋昭,是你的母亲与父亲,”陈斟酒道,“六岁被拐,七岁卖入谢家,由阿婆取名谢白衣,冠的不是谢家的姓,而是知恩遇的谢。”
“十七岁那年一夜屠尽谢家一百一十五口人,于葫芦城中遇见了楚知禅。后也是有几分缘由是因为她,才跑到道合宗,拜入凌潇洒门下。”
他倒背如流一般地将谢白衣半生讲完,然后揣揣手十分谦虚地道:“在下不才,窥星卜卦倒会上一点,尚能够将你的生平推演出来。”
“……”
见他沉默,陈斟酒挑了挑眉:“放下剑吧,咱妈让我来加班,不是为了耽误你的时间的。你想找到小楚,我可以帮你。”
谢白衣看他半晌,收了剑:“你到底是谁?”
陈斟酒:“一个Npc。”
“你们其实不笨,就是太容易被眼前的事物困住了,”陈斟酒叹了叹气,“跟小顾一模一样。早前我便提醒过她卦象如何,更不要轻信任何人,可惜,我所言还是比不过她的自负自我。”
“我们家小妹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看得出来你也想让她有个归处,”陈斟酒说,“待她醒来,多哄哄她把她哄好,然后——”
“去杀了血天里的那支笔。”
谢白衣一愣:“什么?”
陈斟酒却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多言,而是说:“向东走,她被困在那里了。只记得一点往事,想来是放不下的。”
“去吧,”陈斟酒笑意始终温润,“很快就能解决这些破事了。”
最后的字音落下,他的身形幻散开来,不留半点痕迹。
仿佛刚刚他的出现仅是一场荒诞的梦。
谢白衣忽然被弥疆拍了拍脸:“喂,你怎么忽然愣住了?不找你的心上人了?”
谢白衣回过神来,刚想走又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刚刚没看见?”
“看见什么?”弥疆纳闷,“吾只看见你忽然愣住了,跟丢了脑子一样。”
连弥疆都看不见那个人?
谢白衣顿了一下,只在犹豫半秒钟后还是依着刚才那个陈斟酒所说的方向走去,总归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
弥疆看他步伐坚定,十分好奇地问:“你知道她在哪儿了?”
谢白衣未答,自顾自地往前走。
东边的忘川河畔仍旧开满彼岸花,也有魂灵游荡。谢白衣过去时,眼就看见了那个白袍人,簪发的檀木着似乎都绕来缕缕檀木的浅香。
谢白衣的脚步蓦地停住了。
“……师姐。”
那立于岸边的人似乎是闻声回过头来,风起浪花也拂了衣摆,牵动一缕发,她的模样便落在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