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灵前长跪（2/2）
而在他身前，是一炉原初物质。
在上方，则是另一道神位牌！
“天帝之牌位。”
李澜见状，更是怔住。
天帝早已逝去，存在的痕迹，都被各大永恒王族遮掩抹去，他的名都成为禁忌，但这世间，居然还有人，在他的灵位前长跪不起……
这老者，应该就是华天求道了。
他此刻，整个人的身心、神魂，都已经与那炉中的原初物质融为一体，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李澜的到来。
李澜仔细观察着，只见在那炉中原初，好似化作了一方世界，而华天求道的神魂，此刻就在其中！
华天求道犹如一株老树，他不断吸收着原初之中的一切！
每一份原初物质，都是一方死去的世界，而此刻，他正在努力将整个世界，都纳入自己的神魂！
“集整个世界的愿力，从岁月之中，请回天帝……”
“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的！”
此刻的华天求道，已经极为艰难，他没有用信仰香火等镇压自身，也没有原初种族的秘法，完全是在硬扛！
他的身体，都已经逐渐有些诡异化了！
原初的力量渗透自身，华天求道整个人都要失去自我了，但是他却在喃喃着：
“萧寻兄弟，白首战王，楚终兄……”
“当年不曾随你们一起战死，如今我也要来了……”
“天帝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
“我会找回他，这世间还有救，等我，等我！”
他的老脸上，出现了痴狂之色，几乎要疯了。
“原初又如何？哈哈哈……一个死去的世界，诡异很可怕吗？以我执念，以我性命，凝聚此界之愿力，再请天帝，再请天帝啊！”
他疯狂大吼！
李澜心中一惊，他已然明白，华天求道……根本不是在熔炼原初物质！
他这是妄图用自身的执念，去整合原初中的一切，然后形成一股可以穿透时光长河，踏过因果阻碍的磅礴愿力，回溯时空。
他想要和时空上游的天帝对话，请天帝降临这一世。
“只要成功了，天帝会来的，时光也拦不住他，他会重临，出现在岁月下游……”
华天求道喃喃着，重复着！
见状，李澜心中亦不禁动容！
大世横流，当永恒王族已经掌控了整个世界，当不朽世家们，已经享受着饕餮盛宴，当天下的苍生已经被奴役被愚弄……
却还是有人，在这阴冷地宫之中，在天帝的灵前长跪不起。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为赌注，只是想要让岁月中的天帝影子，听到他的呼唤！
但是，他紧接着又不禁轻声一叹。
没人比李澜更清楚，天帝是真正彻底逝去了，就连他遗留的真实物质等，都成了虚天界的根基。
华天求道此心酷烈，但是注定只是一场空。
他心中一动，然后忽然一抬手——
此刻，那原初物质演化出的虚幻世界之中。
华天求道已入癫狂，几乎要彻底化魔，但也就是此刻，一道光芒，忽然不知从何处照射而来——
那道光芒，直接映照在了华天求道的脸上！
几乎疯狂的华天求道，忽然间愣住了，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抬起头来，看向了光芒的源头，喃喃道：
“天帝？！”
“是您吗？！”
这一刻，堂堂不朽之王，居然热泪盈眶！
“是我，我是求道啊……天帝！”
华天求道激动到了极点，道：“求道错了，是求道错了！”
“当年求道犹豫了，看着您孤军奋战，看着白首战王、萧寻道友等人死去，却不曾出手相助，现在才明白，您是对的，您比我们多看了五十万载啊……”
“您走之后，一切都变了，这不是我们要的世界，这不是我们要的永恒！”
“永恒之王已化作新的妖魔，天下苍生再无出头之日……天帝，我错了！”
他跪了下去，眼中浊泪流下，“如今王族、世家采剥天下，又要与原初种族合流，天下苍生之苦，更甚昔年，求道无能，无法力挽天倾……只能请天帝归来，再战一世，再战一世！”
在上古那最后一战中，他曾犹豫。
他没有对天帝出手，但是却也没有出手帮天帝。
他坐视天帝被围攻，坐看那些追随天帝的人被害死，被污蔑，被泼脏水，被毁掉他们的一切功绩……
因为那时他还看不清，他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无数岁月之后，他却苦悔至极！
黄金大世，只是少数人的盛宴，恢弘天下，不过是强者的餐桌。
根本不是他们当初要追寻的人间净土！
他一直在蛰伏，想要找办法改变一切，但是却无能为力，永恒王族早已是板结一块，谁想要改变，谁就会死！
到了如今，甚至永恒王族们要和原初生灵合作。
原初生灵……当年皆是妖魔！
妖魔再现，甚至还有永恒王族为仆从，这比远古时期更加让人绝望。
所以，他才竭尽一切力量，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想要从岁月上游，找到天帝，让他降临这一世。
而现在……天帝降临了吗？
他看着光的源头，整个人激动至极，期盼无比！
“不必再念我，我走之后，天下苍生便是我……”
依稀之间，一道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华天求道顿时怔住。
不必再念我，我走之后，天下苍生便是我……
他喃喃着，恍惚之间，似乎明悟了什么。
“天帝有感，但是他不愿意再归来了吗？”
“天下苍生，可以自救吗？”
“一定可以的，天帝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是有我不曾看到的生机，有我不曾找到的路……”
他恍然大悟。
而那道光已经消失不见，他下意识地伸手，猛然睁开了眼睛，想要抓住什么——
但是，当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华天一族的地宫之中，周围阴冷一片，身前的原初之炉，居然已经熄灭，那原初物质已经恢复平常。
上方的天帝牌位巍然不动。
“怎么回事……”
“我方才明明看到了天帝……”
他喃喃。
“天帝已去，但他坚信后人自能奋起……”
而此时，他身后一道声音已经传来。
华天求道猛然回头，便看到了李澜，他苍老的眸光不断审视，似乎有怀疑之意，但是，李澜的身上，一道光芒淡淡浮现，气机释放而出。
华天求道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道：“您是……天帝！？”
这股大道的气机，分明与天帝的道一样。
“不对，你不是天帝，你是天帝传人！”
他吃惊地开口，道：“可天帝传人，不是已经被永恒之王东涯斩灭了吗？！”
李澜没有隐藏，摇身一变，顿时露出了真容！
“侥幸未死。”
他开口。
而华天求道，已是瞳孔一缩，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居然真的是李澜？！
可这怎么会……
完全没道理的啊！
永恒之王东涯亲自降临，借助永恒真界天心印记，拼着自身陷入归的风险，用原初物质形成天意一刀，斩中了李澜……
当时那天刀降临，就连盘古这等强大祖神都没有拦住。
后来过去数年，永恒王庭更是传来消息，李澜的一切因果已经消失在这世间，这意味着，天刀生效，盘古竭尽全力也没有护住李澜。
李澜已经彻底消逝了！
可……他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你，当真是李澜？”
他简直都怀疑了，可这股和天帝同源的气机，普天之下，除了李澜又还有谁能拥有？
“天帝曾斩灭一切因果有无，晚辈鲁钝，前几年才悟透了这一点，自斩因果，勉强活了下来。”
李澜没有隐瞒。
闻言，华天求道更是不禁震惊。
自斩因果？！
他乃是不朽之王，太清楚这四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哪怕是如今的永恒真界，无数不朽之王，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甚至，就算是永恒之王，想要撼动因果二字，恐怕都需要借助永恒真界的天心印记、苍生之力等。
李澜目前，也不过神火境界啊……
他怎么做到的？
华天求道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怪不得天帝会选择了你！”
他的老眼之中，复杂万分，李澜在如此境界，就能做到这一步，未来……不可限量。
苍生……有救！
“华天求道曾糊涂一时，险些误入歧途，乃至悔恨终生，如今……愿追随公子左右，至死方休——”
他忽然郑重至极地开口，然后，朝着李澜行了一个大礼！
堂堂华天一族的老祖，不朽之王，此刻却是对李澜如此恭敬！
倘若让华天族人看到，恐怕都会目瞪口呆。
李澜却是轻声一叹。
他自然明白，华天求道是想要赎罪！
天帝已经逝去了无数岁月，剑仙萧寻，白首战王等，那些上古的人物更是销声匿迹，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记得他们的存在……
但是，在这地宫之中，却是摆满了他们的牌位，华天求道更是在天帝灵前长跪不起！
若非洞见了这位老人心中的悲与悔，李澜也不会出手的。
方才华天求道神魂已经陷入了诡异之中，只差一步，自己就要彻底消亡了，李澜出手拦下，也是心有怜惜。
所以，此刻他坦然受了这一礼，因为他知晓，这一礼本质上并不是向他而行，而是曾经的天帝。
因为自己代表着天帝，是天帝的传人，所以华天求道才能从自己这里求到内心的安宁。
深深一礼之后。
“李澜小友，你怎么会来了永恒真界，又如何到了我族？”
华天求道发问。
李澜简短地说了一下。
听完，华天求道恍然大悟，感慨万千，道：“小友之姿，堪称绝世矣！”
自斩因果，孤身进入永恒真界，仍旧能逆势而起，名震天下，甚至，就连原初世界中的绝世天才第一神，都败在他的手中……
就让天帝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不过华天一族之内，似乎有些不对……”
而李澜则是思索着开口。
他已经发现了蹊跷之处。
华天赤越身为族长，为何会让一个外人进入华天求道的闭关之地？
帮助华天求道？
现在看来，只怕他的用意，恰恰相反。
毕竟，如果李澜真的是以原初世界利益为重的原初生灵，那见到了华天求道这么做，会怎么办？
绝对会直接出手，扰乱华天求道，让他疯魔、陷入诡异之中。
所以，华天赤越，想要害死华天求道？
“华天赤越当年乃是我亲手提拔，这些年来从未表现出丝毫异心……”
华天求道却是摇头。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就连九大永恒之王，都会背叛天帝，难道华天赤越，当真如此经得起考验么？”
李澜却是缓缓开口。
闻言，华天求道不禁脸色一变，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取出了一个玉盒，道：“难道为了此物，他要害我？”
李澜道：“这是什么？”
“天帝昔年被苍生意反噬，曾咳血，那些血精，被各大王族当做至宝收藏，得此物，可以让一位不朽者，成为不朽之王。”
华天求道缓缓开口：“这也是九大永恒王族，能够始终屹立顶峰，比其他不朽王族更强的底蕴。”
“这已是我华天一族最后一份了，本来，这份精血，应该属于华天赤越的……但是我为了复活天帝，拿了过来。”
李澜点了点头，轻声道：“阻道之仇，已足够让他与前辈反目了。”
“更何况，前辈所作所为，对于整个华天一族来说都是大不韪，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顺理成章……”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华天求道喃喃了一声，“华天赤越乃是心细如发之辈，我这些年，有许多东西都曾经他手，的确能猜到！”
李澜凝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或许此刻，外面就已经布满了天罗地网，只等前辈出事了……”
华天求道脸色难看，道：“他敢！”
“无论他敢不敢，都需要小心为上，毕竟，此事一旦泄露，恐怕华天一族会有灭顶之灾。”
李澜沉吟，便道：“此事倒也简单只需要将计就计，试探一二便是。”
华天求道看向他：“小友尽管说，老朽照做便是——”
虽然在境界上，他比李澜不知高出了多少，但是他隐隐然，却是已经将李澜当成了主导者！
……
外界。
“求道他，当真走上了这条邪路吗？”
一个灰袍老者神色凝重万分，他乃是华天一族的另一位不朽之王——华天云翱！
“不知，但赤越乃是心细如发之人，应该不会有错……”
另一位不朽之王，华天雷破神色也沉重至极，“倘若真是如此，我等……又该如何？”
第三位不朽之王，却是一个独眼老者，他名为华天冥城，眼中幽幽：“还能如何？为了保华天一族，一切都只能诛杀！”
华天雷破和华天云翱都不禁点了点头。
“轰！”
而就在此刻。
一道浩瀚的光芒忽然爆发出来。
众人侧目看去，只见地宫此刻，居然已经大开。
而其中，一道人影，已经走了出来！
此人赫然便是华天求道！
此刻，他双目猩红、身上有魔气沸腾，整个人仿佛已经入魔了。
“求道老祖……”
“老祖怎么会这样？”
“星落原公子呢？他失败了吗？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看到这一幕，华天嵩明等诸多长老无不骇然。
“求道爷爷！”
见到他，华天清漪也是急忙开口道：“吴恒呢？他怎么了？”
而华天求道，此刻却是不答，他只是大笑着，宛如癫狂！
“求道老祖深陷魔道，已经即将化作诡异了，请三位老祖出手，清理门户——”
而此刻，华天赤越则是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当场大呼。
众人无不神色大变，这是要对华天求道动手吗？
他话音刚落，从暗中，已经有三尊苍老人影走出。
华天云翱、华天雷破、华天冥城！
看到这三人现身，更是所有人都惊了，无不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位老祖居然早已经出关，在这里等着了……”
“看来族中早有准备！”
“难道，我华天一族当真要同门相残了吗？”
众人无不神色郑重。
“求道，你走错了路！”
而此刻，华天云翱，已经是不由得摇了摇头，失望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