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仁慈（2/2）
“对，我相信董昭！”程欢说道。
董昭郑重看着所有人，说道：“诸位，就算谢天不上当，我也能置他于死地。”
“此话怎讲？”张咏惊道。
董昭一抬手，稍稍一发力，手里便出现了一个白色气旋，那个气旋缓缓的转着，如一团云一般，这让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真元化形？传说中的真元化形？”崆峒派的贺立高脱口而出。
“我已三源合一，现在的我，足以匹敌绝世高手，对付谢天就交给我了！”董昭说道。
“什么？”张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还停留在化境初期，可眼前的董昭居然到了绝世境？他怎么敢相信？前几年还跟他打的有来有回呢……
“诸位，请一定按计划行事，我董昭，在此拜托大家了！”董昭站起来深深朝众人鞠了一躬。
众人也纷纷站起，拱手道：“我等谨遵董帅之命！”
董昭再次拱手道谢，然后吩咐下边的人，将这些江湖豪杰一一请下去安顿了起来。
今夜，夜色宁静，夏日的夜晚，按理说是赏花看月的好时节，可现在的真定府内，既没有花，也没有月……
安排完江湖豪杰们后，董昭坐在了一间书房内，又提笔写下了诸多军令。而林澈又时不时的送些新的消息过来，于是乎，董昭就在书房内，从下午一直坐到了晚上。
他中间只草草的吃了两个馒头，两碗清水，屁股在那椅子上就没动过。
当书桌上的烛灯燃了一半多后，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站在了董昭书桌前。
“什么事？”董昭头都没抬，手里拿着笔还在写着什么东西。
“老师，是我。”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董昭耳中，董昭愣了一下，终于是抬起了头来，眼前毫无疑问是那个小胖子，朱旭。
“阿旭，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晋阳吗？”董昭搁下笔问道。
朱旭望着董昭，没有回答董昭那个问题，只见他双眼垂泪问道：“老师，你会杀了父皇吗？”
这个问题让董昭心头一惊，他看着这个小胖子，皱起了眉，半晌之后，才说道：“阿旭，你怎么想的？”
“我希望老师不要杀父皇……老师，他是我爹，我不想没有爹，你不要杀他好不好？”朱旭说完双膝一跪，“噗通”跪在了书桌前。
董昭心头一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朱旭面前，抬手将他扶了起来。
“阿旭，我知道你不希望你父皇死，但你也该知道，他做过多少错事，杀过多少人……而那些被他杀了的人，永远也活不过来了。”董昭说道。
“我知道，老师，我都知道！可是，你们不要杀他好不好？把他囚禁起来，让他忏悔，让他后半生活下去，皇位让给枫叔好不好？”朱旭哭泣道。
董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小胖子居然提出了这个方案……
同样愣了一下的，还有刚走到门口的朱枫，朱枫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董昭眼光一瞥，看见了门口的朱枫，旋即招手：“朱枫，你进来吧。”
朱枫皱了下眉，走了进来，走到了董昭面前。
董昭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你们坐下吧，看来有些事，还是得说清楚才行。”
“是，师叔。”朱枫拱手道。
朱旭却立马就开始搬起了凳子，他将一张凳子从墙壁下搬来，搬到朱枫身后，开口道：“枫叔，你先坐。”
朱枫略微一惊，但还是接过了那凳子，坐了下来。
看见朱枫坐下，朱旭这才给自己搬凳子，他搬来一个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朱枫对面。三个人呈三角状，互相看着，一时间，气氛相当微妙……
董昭看着朱枫，开口道：“朱枫，有些事情，该到你做决定的时候了，你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吧？”
朱枫闻言，缓缓低头：“师叔，您是想问我，以后怎么处置他们两个吗？”
“不错。”董昭盯着朱枫，眼睛一眨不眨。
朱枫想了想后，咬了咬嘴唇道：“阿旭可以活，但朱桢必须死。”
“枫叔……为什么？”朱旭立马惊问而出。
朱枫看着朱旭，脸色冰冷道：“朱旭，你爹朱桢，杀了我全家！我爹，我娘，甚至府里的丫鬟仆人，都遭了他毒手……江湖上有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作恶多端，自然难免一死！”
“不……”朱旭痛哭起来，双手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滑落，落到了衣襟上，衣襟为之湿透……
董昭沉默了，朱枫的这个想法在他意料之中，谁也不能劝他放下仇恨……朱桢毕竟是他的杀父仇人，而他说的也没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然后，董昭就看见了梦中的那一幕，朱旭直接“噗通”跪在了朱枫面前，不断磕头道：“枫叔，你饶我父皇一命吧……求你了！你软禁他一辈子就好，让他为曾经的过错忏悔一辈子吧，好不好……”
看着在他膝前磕头的朱旭，朱枫脸色一沉，渐渐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董昭见状，开口道：“阿旭，你起来，你不用跪，你没有错。”
“老师……你也劝劝枫叔好不好？”朱旭没有起来，只是转过头朝董昭发出了恳求之声。
董昭从座位上站起，走到朱旭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然后让他坐在了座位上。做完这些后，董昭再次看向了朱枫。
“朱枫，这就是你的答案吗？”董昭问道。
“是，师叔，这就是我的答案。”朱枫直视董昭道。
“那好，我问你，你杀了朱桢之后呢，你会怎么做？”
朱枫思索了一下后，开口道：“我会做一个好皇帝，勤政爱民，轻徭薄赋，安定天下，然后开疆拓土！”
“呵……”董昭嘴角微扬，露出不屑之色。
“师叔，我说的不对吗？”朱枫眼中带着疑惑问道。
“好，那我问你，朱桢不想勤政爱民，不想轻徭薄赋，不想安定天下，不想开疆拓土吗？”董昭厉声道。
“这……”朱枫愣住了。
“朱桢即位前几年，是不是公认的明君？那时候天下安定，国家强盛，百业兴旺，俨然一片盛世之景！那时候的你，还是个纨绔，你那时候会想到他会变成今日这般吗？”董昭发出了触及朱枫内心的叩问！
“我……”朱枫答不上来了，脸色有些尴尬。
董昭一字一顿道：“你能保证，在你即位起，至你死，你能一直做到你刚才所说的那般吗？”
朱枫沉默了……
“朱枫，你弄错了一件事，你知道吗？”董昭叹了口气，偏过了头去。
“请师叔指教……”朱枫站起来，低头拱手，恭敬无比。
“你若身为人子，你杀朱桢报仇，我们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你要搞清楚，你以后要做的是皇帝！而皇帝这个身份，不能称之为人！你懂吗？”董昭说出了这番深刻的话来。
朱枫猛然抬头，一脸惊愕的看着董昭，董昭的话似乎触及了他的灵魂一般，皇帝不能称之为人吗？
“师姐教过你，慈不掌兵，仁不为帝！仁慈这两个字，分开来的确是这么说的……但这两个字合起来呢？你知道什么叫仁慈吗？仁慈该如何做，你知道吗？”董昭厉声问道。
朱枫看着董昭，神色复杂，他想了想，开口道：“难道仁慈，就是要放过朱桢？”
“是，也不是……”董昭摇了摇头，他对朱枫似乎有些失望了。
“师叔，我不明白！”朱枫大声说了出来。
“你不明白，我来告诉你！”忽然一个女声响起，胡秋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
只见胡秋双目通红，看着朱枫，忽然又看向了董昭。
“胡秋，你怎么也来了？”董昭有些惊讶。
胡秋没有回答董昭，而是再次看向了朱枫，神色一凛：“你杀朱桢登基，那便是弑君上位！以后史书上，你逃不过这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你的后人，也会将此事挂在嘴边！当有人心怀不轨，想起你弑君的事，做起事，造起反来便有了充足的理由！你是皇帝，可是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那么注定你的后人，同样会学着你，将你曾经做过的事再做一遍！你明白了吗？”
胡秋的话一字一句冲进了朱枫的耳廓，在他脑海里翻腾起了滔天巨浪，朱枫被震的手脚都在发抖……
可胡秋还没说完：“你若不想当这个皇帝，你自然可以杀了朱桢，从此逍遥快活，过你的纨绔日子去！可你要想当这个皇帝，这种事你就不能做！你若要当皇帝，就必须有那种容纳天下江山的肚量，承受无尽苦难的心灵！只有这样，你师傅，你师叔才会安心的将这个皇位交给你，这就是他们让你学会的仁慈，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胡秋的话直白无比，朱枫听完，如醍醐灌顶一般，惊愕的无法开口。
“胡秋……”董昭眉头一沉，看向了她，似乎想到了胡秋来此是做什么的。
胡秋也看向了董昭，朝董昭嫣然一笑，然后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水来，这让董昭心头一颤……
“朱枫，你给我发誓，你以后一定当个明君好不好？”胡秋又看向了正在思考人生的朱枫，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
朱枫抬头，看向胡秋那深情的眼神，立马道：“我发誓，我朱枫，以后一定会当个明君！”
“若违此誓呢？”胡秋问道。
“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朱枫大声道。
胡秋摇了摇头：“你若违此誓，我胡秋立刻死在你眼前！”
“胡秋！”董昭惊了，没想到胡秋会说出这种话来。
胡秋又朝董昭笑了笑，然后再度看向朱枫：“朱枫，你娶我吧……我做你的妻子，以后，我管着你好不好？”
朱枫已经被胡秋的话震的不知怎么说了，当听到胡秋说嫁给他时，他立马道：“好！你嫁给我，以后你管着我！我听你的！”
董昭呆住了，一旁的朱旭也惊呆了。
可胡秋再次看向了董昭：“董昭，你做我们的媒人，好不好？”
董昭沉下眉毛，良久，说了一个字：好。
胡秋绽放出笑容来，那笑容如绽放的牡丹花一般动人，可那美丽的笑容里，透着一丝苦涩……
他与胡秋，恐怕这辈子注定只能做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的这个好朋友，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思想斗争，最终选择了以身入局，让眼前这三个男人化解恩怨……
她知道，董昭是不会当皇帝的，而朱家，是百年来的正统。这气运……终究是朱家人更多一些，她为了自己的家人，最终只能选择朱枫……
选择了朱枫，保全了朱旭，也给了朱桢活命的机会，可她却将永远舍去自己心中最喜欢的人——董昭。
这是最痛苦的抉择，也是她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