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朝生暮死(秋)(1/2)
实话?
桑濮淡淡抿了抿唇,实话如钝刀凌迟,如何能告诉他。
难道告诉墨汀风她知道国舅夫人最是善妒,又因其家族在朝中根深叶厚,所以国舅爷虽然日日在外揽尽花丛,却从不敢把女人往府上领。
京城谁人不知,偌大的国舅府,除了正主夫人带来的贴身侍女被扶成了妾,并无其他女眷。
所以她才处心积虑,未过门前那个月,故意跟着国舅爷四处抛头露面,故意大肆挥霍招摇过市,就是为了惹怒国舅夫人。
实话?
呵,难道要她告诉墨汀风,国舅夫人特意差人送来敲打她的那本家规,被自己当作了宝贝,几乎要翻烂了才想到可以在大婚当日就被关禁闭的法子。
她在府门前闹得那般不可收场,无异于当众打正室的脸,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国舅爷就算再心急想吃这口热豆腐,也得顾忌正妻和其家族颜面,顾忌他们背后的朝中势力,将桑濮这一个月的禁闭之惩做实。
实话?
她要如何告诉墨汀风,逼仄阁楼的时光是那样难熬,可即便她一点点从脏腑开始从内而外的溃烂衰竭,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她也不敢自行了断。
她拨乱饭食泼了水,让人无法察觉自己绝食,甚至还不时去拍几下门,做出一副拼尽全力想活下去、想央人放自己出去的模样,就是怕自杀会牵累墨汀风,会让国舅爷回过味来,他被她耍了。
一切都是戏——
从她迈入国舅爷包厢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一场对自己的谋杀。
可这些实话,她要如何告诉墨汀风。
在殳地无边的岁月,桑濮无数次回溯起这一切,她渐渐意识到——以墨汀风的手腕和朝中背景,想保他的大有人在,便是国舅爷有心陷害,全身而退也不过是迟早之间,根本不需要她救。
反倒是因着她与国舅爷之种种,乱了那英朗君子的心神,让他颓靡不堪。
可若重来……
恐怕她还是会这么做,身为勾栏女子,就算墨汀风愿意明谋正娶,自己又岂能污名璞玉,误他大好前程?
她死,是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
……
“桑濮……”
“告诉我好不好?”
见她久久不言,墨汀风心里疼得发木,他怎会不知,她一定是为了他,才会急匆匆做出那般嫁人的决定;也定是为了他,甘愿深锁闺阁,从此做一只在国舅府再不能飞的风筝。
甚至……情况比这个更糟。
所以她才三缄其口。
墨汀风只是想亲口听桑濮说出来,他好有千百万个理由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千年来对她的恨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是因为找不到桑濮,他撑不下去而给自己找的“支柱”。
毕竟恨比爱更长久,他只是太贪心,想永生永世的记住她。
“公子可曾看过话本?”
“话本?”
墨汀风一怔,不明白话本与她嫁于国舅爷有何关联。
“昔日别院无事,闲翻话本无数,倒叫我瞧明白一桩事。凡沾了‘勾栏’二字的女子,终究逃不过几般下场——”
“要么如过街鼠,便是进了高门,也难免被正室日日拿旧事揭脸皮戳脊梁骨;”
“要么似柳絮团,待那点体己银子耗尽,便成了夫家廊下碍眼的灰尘;”
“要么若褪色锦,待失了华服的颜色,难免色衰爱弛被相公始乱终弃;”
“亦或像我这般不知天高地厚——明明生就残风蒲柳的命,偏要学腊梅作傲雪态。“
“结果呢?”
“不过是给这红尘祸水,再添一折红颜薄命的戏文罢了。”
桑濮从墨汀风脸上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水街上的画舫,里面隐约传来艺妓卖唱的咿呀声,混着酒香脂粉,腻得人心发慌。
“桑濮相信公子一片真心,故而更不能同你在一起,不想你沾染上勾栏女子脱不开的故事结局。”
“所以也请公子莫再追问桑濮嫁给国舅爷的原因和之后景况。”
“国舅爷也好,赵国公也罢,甚至官宦也无不可,那时的桑濮可以嫁给任何一个,唯独不能是你。”
桑濮突然看着墨汀风莞尔一笑,那笑容明媚绚烂,倒多了几分宋微尘原本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我们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没想到,我还能同公子完成我们的投壶之约。”
……
墨汀风早已眼眶红透,再顾不得其他,什么克己复礼,什么众目睽睽,统统不在意,将桑濮紧紧拥入了怀里。
他千年前就想这么做,想了千年,终于做到了。
“桑濮……桑濮……桑濮……”
墨汀风不停喃喃着桑濮的名字,似乎想把这千年的遗憾叫够本。
水街民众哪里见过这样的司尘大人,纷纷半遮半掩,窃窃看将过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见一男一女两个大人抱在一处,很是新鲜,五六个凑围了过来,拍着小巴掌喊——
小娇娘,采葛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